以國寶為焦點,順應青年觀眾的接受習慣和流行文化的潮流,設計出一整套視聽表現方法和敘述方式,是其在視聽創意上的共同點。
當古老的文化遺產遇上現代視聽媒介,會產生怎樣的化學反應?
近年來,幾部以“國寶”作為IP的紀錄片和電視節目給出答案。6月13日“文化和自然遺產日”,《如果國寶會說話》第三季開播,18家博物館的25件稀世國寶點燃觀眾的收視熱情,成為近期的熱點話題。今年下半年,已經成功播出兩季的綜藝節目《國家寶藏》也將推出新的一季,博物館和守護人將繼續講述國寶故事。前些年,在互聯網走紅的紀錄片《我在故宮修文物》將古老的文物與手工技藝的當代傳承結合起來,和《了不起的匠人》等作品一道,把工匠精神拉入當代視野。
拉近觀眾與國寶的距離
歷史文化一直是大眾傳媒熱衷的題材,也是觀眾喜聞樂見的內容。很長時間以來,《探索·發現》《考古中國》等電視節目通過文物故事傳播歷史知識、發揮大眾媒體的科教功能。這些年,國家對文博事業和文旅產業的重視、博物館的免費開放和展陳創新、學術成果的大眾化普及,以及公眾對傳統文化的熱情,是這類電視節目創新的文化土壤和創作動力。在此背景下,《國家寶藏》《如果國寶會說話》等節目廣泛吸納媒介技術和文化理念的新成果,成為當下我國文化領域的重要現象。
以國寶為焦點,順應青年觀眾的接受習慣和流行文化的潮流,設計出一整套視聽表現方法和敘述方式,是其在創意上的共同點。《如果國寶會說話》《了不起的匠人》等緊跟網絡視聽趨勢,在幾分鐘到十幾分鐘的短篇幅裡,採取精美的視聽語言和貼近當代的時尚故事,讓文物“活起來”,也“火起來”。大量淺景深的特寫鏡頭和特殊拍攝鏡頭帶來堪比電影的畫質,構成奇觀化的觀賞效果。《我在故宮修文物》《了不起的匠人》中,有大量展現木料、竹材等手工技藝加工對象變化的特寫鏡頭。奇觀化更深層的作用,在於將文物形塑為觀眾心理認同的對象。鏡頭和攝像機在文物與觀眾之間搭建心理橋梁,借此拉近觀眾與文物、與歷史文化之間的時空距離和心理關系。《如果國寶會說話》通過解說詞等手段為“文物”建構第一人稱和主體視角,移情口述,引導觀眾對文物展開審美觀照。
國寶的面貌被呈現得惟妙惟肖、栩栩如生。《如果國寶會說話》第三季中,王羲之《蘭亭序》神龍本的呈現質朴又別致,整條視頻重現其一筆一畫的書寫過程,啟發觀眾想象它被書寫時的歷史情境和那個時代的風華。《國家寶藏》採取綜合性藝術手段,演播室舞台表演和實景紀實拍攝呼應配合,不同嘉賓和人物角色共同參與,再加上豐富的聲光電技術和主持人採訪等,全面展示國寶被發現的時刻、經歷的歲月磨難以及當下文物保護研究的狀況。
認識歷史的新視角
優秀的影像作品通過對虛擬時空的營造,引導觀眾獲取新的體驗和認知。歷史題材的影視作品在提供視聽享受的同時,為觀眾提供歷史認知的途徑,幫助其形成對於過去的深刻感觸、正確評價和共同信念,發揮凝聚共識的作用。
從國寶出發,這些視聽作品提供了認識歷史的新視角。《我在故宮修文物》等節目以具體的文物為線索、又不拘泥於文物,而是專注於“以物寫人”和“以人觀物”,描繪物品所處時代的精神世界。手藝匠人不僅是當代的技藝傳承人,而且是漫長歷史中千萬個工匠中的一員。正是這些普通而專注的個體,用他們的生命實踐構筑了國寶和國家的歷史。通過這樣的方式,引導當代觀眾與傳統文化之間發生碰撞,引導他們的情感參與,開拓他們的歷史視野。雖然所有歷史題材作品都有普及教育的功能,但隻有符合當代觀眾接受規律和審美規律的優秀作品,才能夠真正為觀眾打開歷史認知的大門。國寶題材的影視節目,就如同熒屏上的博物館,讓觀眾流連忘返。
提供情感投射的土壤
在全球范圍內,經濟的高速增長往往伴隨文化需求的增強,國寶類節目的流行折射中國觀眾的普遍需求。不論國寶還是技藝,它們展現的是中華文化中人與自然萬物、人與草木山河之間的關系。
《我在故宮修文物》將手藝人塑造為一種人生狀態和人生哲學的具體承載,人與物之間圍繞技藝相互雕琢,幫助人們重新確認和欣賞日常生活和普通職業的價值。《國家寶藏》《如果國寶會說話》通過國寶“守護人”和國寶“自述”,強化個體感知和個人視角,為人們提供了情感投射的土壤。
這些節目既解釋了中國從哪裡來的問題,也提出了中國將往何處去的思考。在國寶故事中,我們看到文明曾經到達的高度,看到推己及人、文明互融等路徑,看到民族精神和傳統文化的當代轉化。
未來,如何保持視聽作品的品質和水准,進一步闡釋文化遺產在推動社會發展中的積極價值,是其能否行之久遠的關鍵。繼續發揚嚴謹認真的創作態度,加強創作團隊與專家學者、文博部門的合作,以豐富多元的藝術手段,將最新的考古發現、研究成果和理論發展與節目內容的開拓創新結合起來,不斷豐盈人們的歷史知識和文化情懷。還應當充分利用媒介融合尤其是移動互聯的優勢,加強這類節目的傳播效果和互動特征,讓文藝精品產生切實的社會影響,也在傳播和互動的過程中,實現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、創新性發展。
(作者為清華大學副教授)